一边偷听,一边回溯脑子里像是乱麻一样的各种信息,想理出一个头绪来。

她记得原先涧离生来此,是为了调查一个药修被杀的案子,但是从他刚才的那一番话来看,杀死那个药修的,好像就是这个村子的老村长,而求助崇阳宗的真正目的是为了解决刚刚那个厉鬼。

想到这儿,林近安挑起一边眉,那个厉鬼不会就是死去的药修所化吧?

下一秒,涧离生直接证实了她的想法。

“那厉鬼的原身应该就是被你们杀死的那个药修吧。”涧离生道,不是疑问而是肯定。

老村长笑了笑承认道:“公子果然聪慧。”

涧离生在桌边坐下,倒了一杯茶推给村长,又另倒了一杯递给庄听:“各位坐吧,别紧张。事情的前因后果,还请如实相告。”

老村长看着茶水徐徐上升的热气,沉默了一阵,像是陷入了回忆,沉沉地开口道:“都是我的错……”

一年前,落霞村这个依山傍水的小村落,靠着崇阳宗的庇佑,日子安定,村子里渐渐人满为患。

偶有一天,老村长在散步时遇到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,那是药修贺玉。

年轻的贺玉笑得委婉,带着被世事打磨过后的谦逊,问道:“这位老先生,请问村中可有空房容我在此逗留一阵?”

就这样,这个背着竹篓的年轻人在落霞村住了下来。

没过多久,老村长就觉得自己这个决定真是做对了,出乎意料的,这个叫贺玉的年轻人的医术竟十分了得,不管是内伤、外伤,经贺玉之手鲜少有不能痊愈的。

慢慢的,老村长舍不得这个年轻人走了,他开口试探道:“小贺啊,如果你想要在我们村常住也不是不行。你看你不光医术好,人长得也很是清秀,村里的姑娘们嘴上不说,实际心里很是稀罕你哩,要不你就在这儿安定下来?”

面对老村长的建议,贺玉边捣药边乐,玩笑道:“那村长能给我什么好处吗?”

“哎呀,这个好说,你看村里那么多年轻的姑娘,哪个不对你有点意思?不管你以后看上哪个了,我这个村长保证一定给你说成。”

说着,像是觉得筹码不够,老村长又补充道:“你现在住的那间房,到时候我就送给你当婚房,怎么样?”

贺玉被逗笑了:“那老村长你可一定要说话算话啊。”

话是这么说,人也没走,但贺玉对成家一事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,他还是一个人独来独往,除了出诊帮人看病,就闭门不出。

情况是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呢,大概是几个月后老村长发现,贺玉的医术好像不如以前精进了,虽说有的情况下难免无力回天,但比起之前好像频率高了些。

直到有一天,庄听红着眼“砰”的一声撞开了村长家的门,二话不说地拎起他,吼道:“你到底留下了一个什么东西在村里?!”

老村长蒙了,任由庄听拖着他来到村外的乱葬岗,俩人藏身于一片灌木丛中,庄听的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前方,仿佛发出了一阵气音:“……你看”

前方,是近期添的新墓,埋的是庄听家的小女儿,老村长记得贺玉说她是药石无医。

此时,庄听家不久前离世的小女儿被人从棺材里刨了出来,虚浮地飘在半空中,一道细长的黑影站在一边,背着身叫人看不清样貌。

慢慢的,那具尸体被揉成了一团红雾,悉数钻入了那个黑影的体内,彼时,浮云露出隐匿其后的弦月,一道清冽的月光打在黑影上。

老村长和庄听不禁打了个寒噤,那是贺玉,又好像不是他,猩红的红血丝占据了整个眼白,像是某个借用贺玉身体而为祸人间的恶鬼。

那天回来后,老村长虽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,但他知道贺玉已经变了,只是他也没那个胆量找贺玉来当面对质。

一番深思熟虑后,老村长找来庄听,两个人合计在贺玉的饮食里做手脚,毒死了他。

心中虽有愧,但他们都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,直到平静的村子风波又起,村里不断有人丧命却查不出凶手,不断有人谣传说看到了血色的恶鬼索命。

无法,为了不让村子里的人继续遭到迫害,老村长只得抓住一线希望求助于崇阳宗……

大致和涧离生的猜测一致,“是了,那名叫贺玉的药修死后怨气太重,化为了厉鬼回来索命。”

好在贺玉为人身时的修为不高,没那个实力一次性屠杀完整个村子。

听到涧离生说是贺玉化为了厉鬼回来索命,村长默了默道:“是我过于胆怯,错杀了他,他有怨气也是……”

“不,”涧离生反驳道,“虽说我不能确定你看到的那天他到底在干什么,但炼化死人的尸体,这一定是邪门歪道。”

听见涧离生的话,老村长那浑浊的眼睛短暂地亮了一瞬,但随后又像是想起什么来,厚重的眼皮耷拉下来道:“那也是我将他留下来的,是我害了村子里这么多人。”

这句话说完,老村长跪地朝着涧离生施了一礼道:“随意戕害人命,小民自愿受罚,只是……”他扭头看了一眼身旁面色僵硬的庄听补充道:“庄听只是听命于我罢了,要害人的主意是我出的,还请不要为难他。”

涧离生沉默了一瞬,上前扶起老村长淡淡道:“我只负责歼除厉鬼,劳烦二位跟我回一趟崇阳宗吧。”

林近安透过门框缝隙,看见老村长花白的头发和颤颤巍巍的手脚,莫名觉得他有些可怜,不过到底是不是枉杀,他们这些外人谁也说不好。

见涧离生准备出来了,林近安忙退到一边假装欣赏月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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