单薄宽大的囚服因风吹而紧贴在身侧,牙齿止不住颤抖,眼神却坚定明亮。肮脏的脖子歪着,白胜男斜眼瞥着天空,干裂黑紫的嘴角微微上扬,早已溃烂的口中发腥发苦。
她虽是皇储,是女皇,却并不喜欢明晃晃的黄色。她儿时很喜欢躺在花园里看天空,安静如院子里的花草,一躺就是一整日。
后来成为皇储,没有了自由,便将入目可见的颜色都换成了钟爱的天蓝,即便后来又被父亲全都换掉,她还是偷偷藏着天蓝色的帕子在身上。她常对冬雪说,天蓝的虽是天空,却像海水般澄澈让人心驰荡漾,若偶尔飘动几片白云更添美感。
喜欢的颜色给心里带来片刻舒缓,想着昨日从押送官口中得知如今的时日为冬月初三,她默默算着从宫变的时间,真是岁月匆匆,白驹过隙,竟然已经五个月二十三天了,这五个多月来,她得知唯一的好消息是李瑞并未自立为皇。
据说李瑞虽投靠了刘氏,但秦国之主却不是刘氏派来的心腹,而是白氏百年前因僭越祖制被贬为庶民的旁支后代。白胜男虽自身难保,却难忘百姓安危,她忍不住祈祷这位傀儡皇帝千万不要不懂装懂,祸害百姓。
“你喝口水吧,老老实实的待着,别再想着逃跑了。”
士兵递给她一碗冰凉的水,白胜男双手接过,颔首致谢。虽然水很凉却没有搜臭味,她饮下一大口,眉头却深深的锁成疙瘩。
自己被押送刘氏的消息不胫而走,一路走来,忠臣义士和民间百姓自发的营救已有数十次,却只留下森森白骨。犹记上个月的一个夜晚,铺天盖地的黑衣人,眼看着就要冲到囚车旁,空中却突然出现如暴雨般喷射而出的箭雨,她非但无能为力,还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义士们死在乱箭之下,将阴雨绵绵染成血色。
那一刻,她觉得心口憋闷至极,想要嘶吼,想要哀嚎,想要骂一骂老天,可却只能站在那里,无声且冷漠的盯着得意的押送官。
“白氏胜男,谋逆叛贼,贪权违皇恩,天诛地灭……”
耳边响起监押宦官每日相同的尖细声音,白胜男娴熟的跪在囚车里,脊背笔挺,眸中满是不屈。
“我告诉你,别用这种眼神看着咱家,你是个阶下囚,阶下囚就要有阶下囚的样子!来人,给我打!”
因为不肯屈服,伤痕累累的白胜男每日都要挨上几鞭子作为惩戒,即便如此,她也不愿意成为刘氏的狗,摇尾乞怜。